掀开医院厚厚的棉布门帘,室外的阳光被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身后。这是另外一个世界,拥挤的,噪杂的,连颜色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无声的阴影,像隔夜的茶水。
那些从身边经过的人,你看到的只是他们匆匆经过的颜色。
那黑不是纯黑,是褪了色的黑棉袄的黑。
那咖啡是旧箱底翻出的十年前的旧风衣,皱折里还带着酸酸的霉味。
粉色淡成你阳台角落里忘记收的那块旧手帕,有气无力的用最后一抹红晕叹息。
土黄是井边干涸了无数次的泥土,疲惫着一张枯萎了的面孔。
最多的是用深蓝、咖啡、灰、黑,混合而成的颜色,再以不同的材质和形状附着在不同的人身上。有时是夹克、西装,有时是棉衣,甚至的背包。
所有的颜色都有着统一的表情和气质,用一种心照不宣的阵型,在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上穿行。
在蓝底白字的顶部灯箱的照映下,所有人的脸都呈现一种泛着青黄的灰白,女士们的粉底和腮红在这灯光下遁了形,眼袋愈发明显,纹过得眉眼更加青紫,油光愈发澄亮,斑点更加醒目。千万不能笑啊,你望着远处灯箱下喋喋不休的身影,因为,你知道,那几乎会是狰狞的。
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护士昂着头,耷拉着眼皮,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穿过,轻盈的,熟练的走着梅花桩。是的,众人是桩,而她是武功高强的女侠。扭着腰肢,用左右肩膀一前一后耸动着躲闪着众人前行,脚不沾尘的,一眨眼就到了走廊的尽头。
一个白色的医生眼观鼻鼻观心,镇定的走过。光滑的脸上,佛般的入定。
一个蓝灰条子颜色的男人跛着脚端着水杯走过,一脸痛苦的皱着眉。他喝了一口水,也许是水太烫,他的脸像被一只做包子的手揪了一下,凑到一处去了,旋即又散开来。他的目光撇向坐在两边的众人,跛着的腿伸的更长,身体摇摆的幅度更大,水杯却依然波澜不惊。他的痛苦仿佛已经籍着众人的观瞻生出些英雄末路的无谓来。
“嗒 嗒……”,蓝灰色的节奏有些活泼的远去了……